乐莫乐兮新相知
·演义向
·初遇
日落夕照,山气奄奄,新野郊的军鼓乐声中,赵云第一次看到新来的年轻军师。
他端坐在酒宴间,泼墨似的衣袍沾风带露,白鹤般风姿焯焯的翩翩君子。待赵云应付完同袍繁琐的邀酒,已不见君子踪迹,莫名的,赵云想,他应该去找寻那只鹤。
庭间翠盖葳蕤,凉风习习,酒气吹散,好似倒转回山野游猎的光阴。
林荫转角处,年幼时惊鸿一瞥的山林野鹤,洁白的羽翼,朱红的冠缨,隔着遥远的记忆和飘渺的云雾,如此近地落在他的眼前,咫尺之遥。
他压低了脚步声,却还是惊动了如鹤的青年,盈盈笑着转身看他,身如青山俄俄,眉心一点艳色灼灼。
“亮不善饮酒。”
“没有。”赵云感觉脸烧了起来,讷讷藏起酒壶:“叨扰军师了。”酒壶忽地坠落,混浊的酒液碎了一地,清冽的酒气四散开来。
赵云匆忙弯腰去收拾,却碰到柔软的羽扇,诧异抬头间,孔明已蹲在他面前,洁白的袖翼并着那只如瓷的手捡起酒壶,递还给他,如玉的郎君仰视着他,“我吓到将军了吗?”
孔明有双极动人的眼睛,尤其在他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,晴波潋滟,清澈的湖水中只倒映着一个人。
仿佛坠入冰泉,冷流裹挟着碎冰溅入七窍,一切声音远去,万般浓墨褪色,只余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,赵云几乎忘记了呼吸,他大概是溺水了。
一缕清风徐来,“将军?”洁白的袖翼带着蓬软的羽扇扇动,似乎是担忧的唤着他,柔软的羽毛拂过他的两颊,幽微的檀香伴着酒气入鼻,这只鹤将羽翼伸到他面前,如此近,近的能看清指尖的酒渍。
军师真是个极好的人,心中各种念头翻滚,想要牢牢抓住这个人,脱口而出,“军师不喜酒,那要尝尝我们营中的伙食吗?”
孔明眼睛亮了亮,挥扇指了指路,那是一个邀请指路的手势,赵云想着,一把握住如霜似雪的手腕顺着小路疾奔。
“那要快些,一会火头要收拾了。”
树荫并着院墙退至身后,满眼是呼啸的晚风,漫天的霞光和将军泛着银光的护甲,渐渐行至火头扎营处,烟火的气息已歇了,寥寥几人聚着扯闲。
“我们晚了呀。”孔明带着些惋惜的神色,挥扇散去热意。
赵云只拉着人坐到阴凉处,顺手提来一壶凉茶:“还有人,我去弄些吃食。”
孔明看着疾疾离去的身影不由笑,举目是兵士好奇的打量,也有忍不住的提着果子来攀谈,听着兵士细说着那人的八卦,孔明想着,实在蛮有趣的。
愉快的闲谈结束在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放在面前时,众卒作鸟兽散。
赵云看着那人只是坐着不动的样子,心思千回百转,一边怨自己做出这样粗糙的饭食,一边又疑兵卒传什么乱七八糟的话。
“将军不吃吗?”孔明终于叹着问。
“云不饿。”赵云卸下气,拂衣坐在对面,拿起遗留的果子恶狠狠咬了一口。
孔明小声笑,赌气的将军耳尖蓦然红透,低头嚼着甜腻的果子,又小心翼翼地看对面。军师慢条斯理地咽着汤食,水雾缭绕,唇红齿白。
察觉到视线,孔明抬头看着还在害羞的人,试探着夸奖:“很好吃,谢谢子龙了。”
于是看着赵云双颊又染上一层红晕:“军师认识我呀。”
孔明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,羽扇轻柔拍着同席紧绷的肩:“子龙仪表堂堂,还是好认得很。”
又说蠢话了,赵云懊恼地紧蹙眉,最终还是舒展开,军师笑起来怪好看的。
赵云望着那背影远去,风流恣意的郎君骑马而过,像他望过无数次的鹤影,他曾经想过无数遍,总会捕住那只鹤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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